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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撰文/林治宇，攝影/林治宇 |
2022/03/09發表，已被閱讀14,779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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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高雄音響大展最為音響迷津津樂道的，除了展出內容精彩、規劃嚴謹之外，還有就是自行錄音、製作的古典音樂黑膠和 CD 唱片，截至目前高雄音響展已經製作並發行了至少六張不同載體的古典音樂唱片，今年 2022 年則將推出魯賓斯坦鋼琴大賽銀牌得主胡瀞云的「詩人．回眸」音樂會現場專輯，你可知道，這七張作品中，有四張都出自同一位錄音師，那就是藝聖音樂工程的徐育聖。在 2022 年高雄音響大展登場前夕，我訪問到徐育聖錄音師，由他的專業觀點告訴我們他都做了些什麼。
徐育聖目前幫高雄音響展錄製的作品包括 2015 年大提琴女神瓦列芙斯卡（Christine Walevska）的「以時間入味的．傳奇」、2016 年鋼琴名家顏華容的「奈米‧創四季」、2018 年鋼琴名家陳芝羽的「我們‧維也納」，及今年即將發表的胡瀞云「詩人．回眸」，另外 2014 年「聲音的文化」當中徐育聖也錄製過單曲，可說是高雄音響展紀念黑膠的重要推手。
 | | 徐育聖年輕時還當過樂手，這是他收藏的吉他。 |
事實上徐育聖是國內少數以古典音樂和藝術音樂為錄製主題的錄音師，合作對象除了高雄音響展外，多年來持續為國立台灣交響樂團現場音樂會錄音，並擔任現場音樂會錄音統籌執行，累計場次無數。2010 年起他還擔任 TCMC 台灣合唱音樂中心官方指定國內外 A cappella 大賽及巡迴演出的總工程師，每年統籌執行 40 場以上合唱藝術演出活動的音響工程，現為多個 A cappella 團體演唱會常任音控和錄音協力。此外，徐育聖承製或參與的諸多音樂作品曾多次入圍傳藝金曲獎，其中 2018 年替小提琴家張雅晴「海翁繪」專輯擔任錄音製作工作，更榮獲第 30 屆傳藝金曲獎「最佳跨界音樂專輯」殊榮。
徐育聖對古典音樂的音樂會現場錄音非常專精，實務歷練如此豐富，也難怪高雄音響展主委黃裕昌會將 2015 年瓦列芙斯卡錄音的重責大任放心交給他。
回想起替瓦列芙斯卡錄音，當中還有差點錄不成的小插曲。當年為求謹慎，徐育聖事前已提出錄音計畫，並獲得瓦列芙斯卡同意，不過，錄音的隔天剛好是 NSO 的開季音樂會，館方已經在舞台上方掛了許多麥克風，再加上徐育聖掛的麥克風及地上正對大提琴的麥克風，到處都是麥克風。瓦列芙斯卡看到了覺得和原計畫不符，非常不高興，要求撤掉麥克風，徐育聖只好立即更改錄音計畫，撤掉所有麥克風，改在上方懸掛四支麥克風收音，才讓瓦列芙斯卡心情平復下來，順利完成錄音。徐育聖還提到瓦列芙斯卡對於錄音成果非常重視，在離開台灣前特地到徐育聖在台中的錄音室聽錄音，直接討論有關剪接、混音的細微事宜。
 | | 瓦列芙斯卡在2014年錄音過後送給徐育聖的簽名照。 |
2018 年陳芝羽「我們‧維也納」黑膠唱片第四面有 6 軌「瘋狂錄音」，更是少有創舉。陳芝羽演奏郭德堡變奏曲，是照樂譜彈全部的反覆，因此全曲時間不是一般的 30 至 40 分鐘，而是可能落在 70 至 90 分鐘，必須用兩張黑膠唱片才能完整收錄，但也有可能錄不滿兩張，造成第四面有空餘。經驗豐富的徐育聖想出用 6 種麥克風架設位置錄同一首的方式做為備案，如果到時候第四面出現空餘時間，就可以把這6 軌放上去。最後全曲彈了 83 分鐘，徐育聖這有趣的構想用得上，而且成了錄音效果的絕佳教材。徐育聖說：「這個想法不僅解決了製作上碰到的困難，也提供給我一個絕佳的實驗機會，因為我們絕少有機會在同一個 take（錄音片段）中聽到用不同錄音技法錄的聲音，而且這次不只是 A/B 比較，甚至是 A/B/C/D/E/F 比較，我想對音響迷而言也是有趣的體驗。」
 | | 2018 年陳芝羽「我們‧維也納」黑膠唱片第四面有 6 軌「瘋狂錄音」，麥克風採取 6 種擺位，畫面中便是圖示。 |
接著談到即將在今年 4 月高雄音響展發表的胡瀞云「詩人．回眸」紀念 CD，徐育聖說他在錄音過程中幾乎沒有犯錯的機會。這個錄音是胡瀞云 2020 年 9 月在台北國家音樂廳演奏廳的音樂會錄音，原本只是要做為她的個人紀錄之用。錄音當天傍晚 5 點徐育聖才能進場布置錄音設備，隨後不久音樂會就要開始，他只有極有限的時間進行架設。即便如此，得到的是令人非常滿意的成果，那年徐育聖已經幫胡瀞云錄了兩三場音樂會，沒想到這場最能達到胡瀞云想要的演出完成度，不僅胡瀞云對這次的表現非常滿意，徐育聖也認為錄音效果達到甚至超越原本的期待。「簡單講，這個是在音樂會現場錄音的有限條件下，相對上完成度極高的作品，所以我才大膽將這個錄音推薦給黃主委，看看能否做為高雄音響展的示範 CD。」徐育聖說。
原本是紀錄性質的錄音，後來黃裕昌聽了母帶之後覺得演出很棒，錄音也很棒，因此決定做為 2022 年高雄音響大展的參考 CD，就請徐育聖重新混音，讓聲音更偏向是音響迷喜愛的感覺，然後胡瀞云聽了也沒問題，才送去做洋活錄音室做母帶後製。
 | | 即將在四月高雄音響展發表的胡瀞云「詩人．回眸」紀念 CD，質感非常好，購票入場即可獲贈。 |
「原本只是記錄性質的錄音，準備時間又如此緊迫，為何可以錄得如此出色？錄音師做些什麼？未來還可以再複製這樣的表現嗎？」我如此問徐育聖。他說他在這個領域已經投入多年的努力，對於許多場館，以及這些場館有的鋼琴，都已經十分熟悉，自然容易掌握狀況。演奏家會選的鋼琴通常就是那幾台，例如衛武營國家藝術文化中心的某一架鋼琴，他曾有一個禮拜的時間就是追著這台鋼琴跑，一下是國台交演出協奏曲，一下是獨奏錄音，所有演奏家都愛挑這台琴。另外還有一次，他週一、週二、週四都錄同一台鋼琴，為何跳過週三？因為週三那台琴被另一位演奏家挑走。
由於對場館和鋼琴都很熟悉了，徐育聖更有能力在短時間內把錄音設備架設完成，並錄出好的聲音。此外，整個團隊合作久了，在流程、分工上都非常順暢，而且專業度夠，不論是在電源處理、墊材的選用、避振措施...等周邊配合，還是麥克風與麥克風前級的選用，團隊不僅在各方面的作業都很獨立，又搭配得宜，因此能快速達到一個標準化的程度，呈現出來的錄音水準自然都很穩定，再加上演奏家當天有出色的演出，就會是值得出版的優質作品。
 | | 外出錄音不可能有好的音響架或層架，必備備妥適當的避振設備， 徐育聖選擇的是來自加拿大的 IsoAcoustics。 |
 | | IsoAcoustics 的避振墊也可以用在麥克風。 |
為了因應不同演出場館複雜的電源狀況，徐育聖外出錄音都會帶著屏東華克音響特別製作的多迴路電源隔離變壓器，內部具有 3000 瓦迴路一組及 500 瓦迴路三組，對於在適應各個不同場地的電源條件時，有很大的幫助，他甚至還有一部 500 瓦的 220V 轉 110V 隔離變壓器，專門是去港澳海外錄音時使用。在外錄音時也不可能會有合用的桌面或層架放置錄音設備，這時候專業避振設備就能派上用場。徐育聖選擇的是來自加拿大的 IsoAcoustics，這是一個以錄音室專業避振設備起家的品牌，旗下產品十分多元，包喇叭避振架、避振腳墊、器材避振座...等，具有很高的使用彈性，能夠讓徐育聖快速為錄音器材、麥克風、監聽喇叭實施避振，以免除振動干擾，也為錄音表現帶來莫大助益。
錄音現場的監聽部分，音樂會錄音只能靠耳機監聽，不能使用喇叭，徐育聖慣用的是 Audeze、Grado 和 Beyerdynamic 耳機，每次外出錄音都會帶這 3 支，藉由 3 種不同屬性的耳機找出均衡的收音效果。他說一定要把工作用的耳機聽到非常熟悉，而且要用固定的耳機，才能做為監聽的標準。
 | | 為因應不同演出場館複雜的電源狀況，徐育聖外出錄音都會帶著屏東華克音響特別製作的多迴路電源隔離變壓器。 |
對於錄音美學的呈現，徐育聖比較偏好錄出像是坐在音樂廳觀眾席所聽到的自然樂音，而不是把頭伸進鋼琴裡，靠近鍵琴槌聽到的發燒聲響。他認為這是演奏家、作曲家、現場聽眾平常習於聽到的聲音，也是最容易被大多數聽眾所接受的舒適聽感，因此混音時的標準，也會是在彩排時，他在觀眾席或舞台上遊走時，所聽到的聲音記憶。
以鋼琴音樂會現場演奏錄音為例，徐育聖多半用 4 支麥克風錄音，其中包括 2 支全指向麥克風吊高在舞台上方，收空間殘響和堂音，另外 2 支是心型指向麥克風，放在鋼琴前方，以近距離收鋼琴的直接音。混音時，堂音和直接音的比例會依據錄音狀況、想表達的氛圍、音樂家的要求...等做取捨，例如像是現場錄到的空間殘響很好，氣氛很棒，而且現場聽眾很安靜，他會適度增加堂音的比例，如果現場聽眾引起的雜音較大，現場噪音高，則可增加鋼琴直接音的比例，來減少背景噪訓的干擾。此外，如果是要正式發行的作品，對底噪的要求更嚴格時，也可以使用去底噪軟體，在不影響音色、演奏和音樂情境下，適度使用來去除背景底噪或雜訊。
在錄音過程中，徐育聖完全不使用 compressor（壓縮器）或 limiter（限制器）這樣的效果器，而是盡量將原始動態充分保留下來。以古典音樂的表現型態，演出時大小聲的落差是許多演奏者從小不斷訓練、培養的手法，所以他認為不應該任意更動，所以不會在錄音前端就把動態壓縮掉，而是充分保留演出時的自然動態，在後製時才和音樂家討論，是不是要為了響度、飽滿度去做一些動態上的調整，以符合唱片發行的適宜音量。
演奏者錄音中彈錯了該如何處理？徐育聖認為首先要看演奏者對錄音的態度。有些演奏者認為音樂整體的好聽比百分之百正確重要，如果不影響音樂的表達，某些演奏者是可以接受稍微的錯誤，尤其是音樂會現場錄音。如果是出版品或專輯錄音，演奏者對正確性的要求會更高，如果有出現錯誤，可以利用現代剪輯技術彌補。通常專輯錄音會錄不只一個版本，這時候就會有足夠的素材做挑選或剪輯，進而做出更完美的作品。至於音樂會現場錄音，通常只會有一個版本的錄音，徐育聖就會在彩排時預錄，屆時演奏家真的出現不能接受的錯誤時，可以用預錄的素材做修補。
 | | 音樂會錄音只能靠耳機監聽，不能使用喇叭，徐育聖慣用的是 Audeze 耳機。 |
接著我問徐育聖，如果今天來到一個從沒錄過的場館，他會做什麼？徐育聖表示，如果是一個獨奏演出，第一件事是幫演奏者找出最好的演奏定位。他會依舞台上反響板的位置、舞台深度、空間大小...等因素，先找出大致的位置，然後邊聽邊和演奏者討論，看看演奏者喜不喜歡這個位置，像是移動鋼琴需要琴車，並不是說移就移，這時候找位置更需要經驗，也需要和演奏者討論，雙方互相信任才行。演奏定位關係到觀眾聽得舒不舒服，好不好聽，也關係到演奏者彈得舒不舒服，彈得舒服才可能錄到好的作品。徐育聖說，在這個階段，錄音器材都還沒架設，一定是先把演奏者和觀眾會聽到的聲音關照好，才會開始架設器材。此外，準備過程中必須要留一定的時間給演奏者熟悉樂器和座位在空間中的聲音狀況，讓演奏者適應環境，培養演奏情緒，才會有好的演奏。
另一方面，音樂會錄音和專輯錄音的鋼琴定位通常也會不同。音樂會錄音要兼顧現場觀眾的視覺感受，徐育聖會盡量讓觀眾看得到琴鍵，這是吸引觀眾注意力的重要元素。此外音樂會錄音的「畫面」也很重要，他盡量不會讓觀眾被錄音設備影響觀賞心情，因此麥克風與線材的布置務求整齊、簡潔、漂亮，讓觀眾在視覺上也覺得清爽。專輯錄音的鋼琴定位就會以錄音效果為主要考量，這時就不用考量從觀眾席上能不能看到琴鍵了。不過，不管是音樂會錄音還是專輯錄音，前提還是演奏者在舞台上的聽感是最舒服的才行，才會有最忠於他心情的演奏表現。
 | | 錄音室天花板固定吊了 3 支麥克風收空間的聲音，因為有時錄音之外還會一併錄影，麥克風吊起來就不會在畫面中出現。 |
除了在音樂演奏場館錄音，徐育聖也提供錄音室的錄音服務，他自己有一間純粹錄古典音樂的錄音室，可以錄鋼琴和室內樂。錄音室的牆壁不是純粹吸乾，而是做了吸音和反射措施，藉此保持適當的自然殘響。此外，錄音室中並未採用透明玻璃隔出主控式和錄音室，而是直接將主控台和錄音室打通，為的是讓錄音空間更大，聲響更自然。依照徐育聖的經驗，好的空間聲學狀況不只能為錄音增色，更對演奏者有幫助，因為自然的殘響會讓演奏者演奏時感覺更舒服自在，表現也會更好，「空間小，演奏的人就辛苦了，我就是要空間長長的，聲音寬寬大大的，這樣反射回來的 pre delay 比較慢，比較不會影響演奏者聽到的聲音，他們會更有在小音樂廳演奏的感覺。」徐育聖說。
看到這裡，你是不是對四月高雄音響展將要發表的胡瀞云「詩人．回眸」專輯更感興趣了呢？當中收錄的是鋼琴詩人蕭邦的作品，不論演出、錄音均屬上乘，屆時將以 CD 形式呈現，只要購票進場參觀即可獲得，趕快開始安排四月的高雄之行吧！
大展資訊
展出時間：2022 年 4 月 14 日至 17 日
地點：高雄國賓飯店
高雄國際音響大展官方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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