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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撰文/郭漢丞，攝影/郭振榮 |
2017/09/27發表，已被閱讀170,387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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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高雄音響展紀念黑膠，搬出了重量級的曲目「巴哈：郭德堡變奏曲」，邀請2004年德國「巴哈鋼琴大賽」首獎得主陳芝羽小姐演奏，錄音地點選在屏東演藝廳，於2017年8月10~11日錄製，這也是屏東演藝廳開館以來第一張「商業錄音」。錄音計畫由傳藝金曲獎入圍提名的錄音師徐育聖操刀，母帶後製由洋活錄音室王秉皇負責，類比黑膠刻片與製作則送交德國老虎魚（Stockfisch），從演奏、錄音、後製到刻片，高雄市電器公會這次可說是最大手筆投資，傾全力製作台灣音樂家所詮釋的「巴哈：郭德堡變奏曲」。
在錄音前一個月，高雄音響展主辦單位就已經安排了鋼琴家陳芝羽和媒體的見面會，談到2004年在德國獲獎的經驗，經過十多年時間的淬煉，現在面對同樣的「郭德堡變奏曲」，心情有何不同，對於錄音演奏是否反覆的問題，在見面會時音樂家心裡仍在推敲，不過到了錄音當天，答案應該清楚了，就是錄製最完整的版本，按照樂譜紀錄反覆演奏。
 | | 2018年高雄音響展紀念黑膠由鋼琴家陳芝羽擔綱演奏，於屏東演藝廳錄音之現場。 |
瘋狂的錄音計畫
錄音在8月10日便已展開，音響媒體參與錄音已經是第二天的8月11日，從台北前往屏東，合理的時間是中午過後抵達，鋼琴家錄音中場休息，我們藉此機會走上舞台，由錄音師徐育聖解釋此次錄音的安排。從舞台上的擺設，可以看得出錄音架設的麥克風數量，比一般的Decca Tree還要多，可是經過徐育聖解說，這才知道錄音師搬出了瘋狂的錄音計畫。
怎麼個瘋狂法？Decca Tree是音響迷耳熟能詳的古典麥克風擺設方法，按照既定的角度，錄音師只要找到適當的位置與高度，就能端端正正地錄出古典的味道。可是，麥克風的擺設方法不止Decca Tree一種，像是德國式的ORTF，或者利用新型麥克風錄音，效果都與Decca Tree不同，但也是錄音師經常使用的麥克風擺設方法。
 | | 錄音工程由入圍傳藝金曲最佳錄音師的徐育聖負責。 |
徐育聖的想法是：有沒有可能在同一場錄音當中，同時擺設多樣化的麥克風設置，同一時間用不同的錄音方法紀錄？當然有可能！只要錢砸夠多，麥克風架得夠多，AD/DA準備得夠多，加上一部精確的校正時鐘把所有數位器材一起同步，這樣就能在同一時間，用不同的方法紀錄音樂現場。
那麼高雄音響展紀念CD與黑膠錄音時，屏東演藝廳擺設了多少麥克風？徐育聖說，總共用上12支麥克風，同一時間同步錄製15個音軌。使用的麥克風包括AEA R88 MK II鋁帶麥克風，內藏垂直排列雙麥克風，同步收錄立體聲訊號，外加Decca Tree與ORTF，另外還有U87做空間收音。當天的麥克風架設相當複雜，等於一場錄音用三倍以上的麥克風來錄，AD/DA也動用兩套，全部靠Antelope 10MHz精密時鐘校正，電源部分則由華克音響提供Ray Audio電源供應器多部，舞台上的麥克風與錄音器材，為了避免演奏時舞台振動之影響，底部墊上Iso Acoustics的ISO-PUCK避振墊。
 | | 12支麥克風收音，同步錄製15個數位音軌，混合出多樣化的錄音設定模式，這是錄音師徐育聖的瘋狂計畫，可以想像後面混音他要花多少功夫去混出不同的設定。 |
當天聽徐育聖解釋12支麥克風、15軌同步錄音，加上諸多機器的設定與校正，就算我是音響專業媒體，也要嚴正提出抗議，這麼複雜的東西怎麼記得起來，而且各種麥克風擺設的優缺點？哪些錄音適合怎麼樣的錄音？最終版本會使用哪一種麥克風擺設法？在錄音當天都沒有決定，只是要把素材用最多樣的面貌保留下來，留到混音與後製再來處理。所以，這篇錄音現場報導，絕對只是開頭，徐育聖也答應我們，等到錄音工作告一個段落，會提供音響媒體細部的資料，說明各種麥克風擺設的優缺點，等我拿到錄音師的資料，會再與讀者報告。
超瘋狂的錄音計劃表過，中午休息時間也差不多到了，鋼琴家準備進場錄音。在下午錄音開始之前，屏東縣政府文化處的吳錦發處長，特別來到現場向媒體介紹屏東演藝廳。吳處長表示，屏東很難得地爭取到了演藝廳的建設，並且設置了全台第一部竹音管的管風琴，從場館的設計，到內部裝潢，都融入屏東在地特色。內部座位1040，加上116個站位，屬於中型演藝廳的設計，未來將持續以多元化的表演藝術活動，開拓出屏東演藝廳的節目特色。
 | | 從鋼琴的角度向外拍攝，可以看到麥克風總共擺放了三層，同步收音。 |
分段錄製「郭德堡變奏曲」
與處長聊過之後，下午的錄音即將展開。鋼琴家陳芝羽已經在屏東演藝廳錄了一天半的時間，到了第二天下午是最後一個場次，兩點半左右開始，五點以前要完成所有錄音。以「郭德堡變奏曲」來說，從Aria主題開始，接下來是31個從主題衍伸出來的變奏，合起來總共32個段落，最後再回到Aria主題，音樂怎麼開始，就怎麼結束，可是雖然開始的Aria與最後回來的Aria，樂譜雖然一樣，可是經過了中間豐富的變奏之後，回首來時路，一樣的音符可能感受就不一樣了。
這樣的錄音該怎麼錄？連續兩天的錄音，難道鋼琴家要用演奏會的情緒來處理，一氣呵成？這未免太強求鋼琴家了，合理來說應該是分段演奏、分段錄音，鋼琴家用自己的步調，每一個變奏當作一個「假想敵」，每一次停頓，就想好準備彈奏哪一段變奏，好好攻下這座山頭就好。那麼，「郭德堡變奏曲」總共32個山頭，鋼琴家一段一段彈，把曲子的單位縮小，認真把每一個小節處理好，耳朵關照著每一個音符的處理。
下午場錄音開始，我們坐在演藝廳後排位置，那是應錄音師的要求，怕聽眾的呼吸聲被麥克風收錄進去。我第一次來到屏東演藝廳，聽說這部全新的史坦威鋼琴，狀況非常好，陳芝羽老師坐定一彈，鋼琴聲響通透亮麗，厚度也夠，是相當有活力的新琴。作為參與錄音的陪客，我大氣也不敢呼一聲，生怕一不小心搞砸了錄音，當然，我知道萬一我咳嗽了，錄音師會把那一段剪掉，不會真的搞砸，但是萬一影響鋼琴家的情緒，那就糟了。
只見陳老師彈了幾段變奏，突然起身走到後台，與錄音師溝通，好像彈奏時有聽到若干雜音。這時徐育聖忙了起來，台前台後滿場跑，最後出現在舞台二樓處，原來那裡有個管風琴的出口，門後面有空調，鋼琴家聽見了細微的噪音，徐育聖很快地搞定現場。其實這場「郭德堡變奏曲」雖然是屏東演藝廳第一個商業錄音，但是非商業錄音已經做過很多次，徐育聖也在這裡錄過幾場音樂會，對屏東演藝廳若干細微末節的小地方，大致有所掌握，所以當鋼琴家說聽見不知道哪裡發出來的細微噪音時，錄音師第一時間就找到問題。
 | | 錄音師工作的位置，在隔音門外的後台，即時監聽錄音狀況 |
故障排除之後，繼續錄音，沒有細微的噪音干擾，鋼琴家可以更專注在演奏上面。「郭德堡變奏曲」的主題分為A/B兩段，32個小節一分為二，每一個變奏也是相同的結構，但是速度與節拍有所變化，錄音時並不按照順序錄製，而是看鋼琴家想要針對哪一個變奏來彈，甚至同一個變奏反覆彈奏多次，用不同的手法來處理。「郭德堡變奏曲」可以變化的地方很多，每一位鋼琴家都有自己的想法，巴哈的樂譜並沒有細部的硬性規定，可是越是不規定，越是有鋼琴家發揮的空間，而越是能讓鋼琴家發揮，越是不能天馬行空地恣意而為，而是要從大處著眼、小處著手，同中而異，異中求同，在每一個音符當中，追求巴哈的原意，同時賦予音符新鮮的個人色彩。
我專注地在觀眾席上聆聽，最熟悉的Aria彈奏得不多，可是第十六變奏倒是彈奏多次，而數次變奏的反覆彈奏，有時我未必抓得住是哪一個變奏，但是跟著32小節的循環、16小節分前後，大致能掌握音樂的進行。屏東演藝廳的聲響比我預期還要好，鋼琴聲音的光澤明亮通透，錄音時聽眾很少，吸音狀態不如正式音樂會，可是鋼琴強奏時明亮卻不緊繃，空間殘響頗為漂亮。我知道來聽錄音過程，代表媒體人還有另一個「義務」，就是等錄音完成之後，會要求我們試聽並提供感想，畢竟我們也參與了錄音過程，出現在錄音現場，就是要我們腦袋裡面裝進錄音時的聲音記憶，可以拿來做錄音作品的比對。（當然，這不管我的記憶精確與否，至少我人在那裡，可以大聲說話）
| |  | | 執行製作李宜嬪小姐在錄音現場督陣。 |
 | | 負責母帶後製的洋活錄音室王秉皇先生，當天也到屏東參與錄音現場。 |
預計雙黑膠重量級發行
兩天的錄音，我參與第二天的下半場，負責母帶製作的王秉皇先生也在現場，他的腦袋當然要裝進錄音現場的記憶，讓他在後製時可以作為參考，受過專業訓練的錄音師，自然腦袋記憶比我這媒體人要厲害。錄音完畢，徐育聖錄音師忙碌地拆線、收器材，帶著滿滿的錄音資料回去，他還有很多工作要做，整理錄音、混音，製作過程還要與鋼琴家溝通，挑選喜歡的版本，然後交給洋活錄音室後製。
8月11日完成的錄音，到目前為止還在「進度執行中」，我現在寫錄音時，母帶已經做得差不多，各種後續的進度都在執行當中，為了明年高雄音響展的黑膠，主辦單位可說重本投資。有多重本？據說因為「郭德堡變奏曲」錄音長度的關係，必須發行雙黑膠，成本加倍，當然是下重本。
 | | 獲准進入錄音現場聆聽的聽眾，要坐在觀眾席最後面幾排，這樣才不會干擾到收音。 |
而加倍的黑膠與CD，代表多了可以玩的空間，可能會請錄音師用不同的錄音方法，製作不同的錄音版本，屆時音響迷就能了解，同一個時間錄製的音樂，可以用錄音玩出多麼不一樣的面貌。這些細節都尚未底定，我算是先爆料，可是在此之前，錄音師徐育聖答應要給一份錄音相關的報導，我會繼續追著他的！至於「2018年高雄音響展紀念CD與黑膠」，明年三月高雄音響展時就能到手了，請再耐心等一等！
 | | 2018年高雄音響展紀念黑膠唱片，由鋼琴家陳芝羽演奏「巴哈：郭德堡變奏曲」，除了精彩的演奏之外，還加上錄音師瘋狂的錄音計畫，音響迷有機會聽到同一時間的錄音，用不同方法後製的錄音版本差異，敬請期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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