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一甲子的質樸–鄭京和巴哈無伴奏小提琴
撰文/郭漢丞 2016/10/30發表,已被閱讀13,494

一闕小提琴組曲,演奏家要等待六十年才著手錄音,這是哪一位作曲家的偉大作品?沒錯,就是巴哈!韓國小提琴家鄭京和從小展露音樂天賦,加上父母親有心栽培,年紀輕輕就在國際樂壇闖出天下,但是全本「巴哈無伴奏小提琴」,卻讓她等了一甲子。

這超過一甲子的等待,不是我說出來的話,而是鄭京和自己講的。唱片內頁鄭京和寫了一段話,談起與華納簽約的過程「嚴肅」又「認真」,因為簽約內容要她錄製全本巴哈無伴奏小提琴,而鄭京和之所以選擇華納,是因為從1988年與EMI合作發片時就合作愉快。在這些場面話表過之後,鄭京和說自己真的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之一,如此熱衷創造音樂,而且用自己已經全心投入超過一甲子的心愛樂器:小提琴。

鄭京和沒有錄製過「巴哈無伴奏小提琴」?有的,1975年在Decca曾經留下Partita No.2 (BWV 1004)與Sonata No.3 (BWV 1005)兩首曲子的錄音,我知道大家都很想知道兩者之間的差異,但是在這麼多年的演奏歲月當中,鄭京和畢竟沒有留下「全本」錄音可以前後對照。相較之下,馬友友就錄過兩次「巴哈無伴奏大提琴組曲」,兩次的差異確實頗大,而樂迷的反應也不一,有些人認為年輕的馬友友比較「忠於原味」,而年長的馬友友顯得成熟圓滑,更有大師風範,相較之下並不是那麼符合原典旨趣,兩份錄音,同一位演奏家,年齡不同,全視野不同,外界的評價解讀也不同。把同樣的例子套用在鄭京和身上也適用,相隔四十年的版本比較,當然有所不同,選您喜歡的就是。

其實2015年我們知道鄭京和與EMI簽約,大概就知道她準備發片,那時也是她剛剛復出的時候。2008年開始,鄭京和退出音樂舞台,專心養病,手傷讓小提琴家不得不暫時離開,而樂迷們則擔心這是否會一去不復返。還好,等待幾年之後,2014年有了好消息,2015年鄭京和重新回到舞台上,也預告了發片的消息。

既然知道大師是因為手傷而退出舞台,只做教學,等鄭京和重回現場,自然可以聽到各式各樣的評價,話講得風涼些就是受傷復原後,自然沒那麼強悍,少了氣勢......等等,我聽過不少這些評語,臉書或社群網站上常有這些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負面評價,可是我讀過也就算了,因為這無關鄭京和復出之後能拉得多好、多快、多犀利,而是一位音樂家展現純粹的音樂良知,要把累積多年的音樂藝術感受,透過手中的樂器表達出來,那種情感的表達無關乎技術,而是純粹傳遞音樂的內在美感。

當然,我不能憑空寫字,還是回頭找到Decca時代的CD,當年我沒買,要等後來的「鄭京和全集大套裝」發行,這才入手,一大盒很好找。年輕的鄭京和,精準犀利,動態凌厲,以前聽覺得很過癮,那是28歲的鄭京和,意氣風發,縱橫國際樂壇,唱片發行洛陽紙貴。對比68歲的鄭京和,已經成為當代大師,中間還經歷手傷退出舞台,養傷之後復出,精準、犀利不變,但是動態略小,講話的語氣比較輕一點,比較柔一點,可是音樂更顯內斂、更顯質樸。遇上快版的舞曲,鄭京和那種神采飛揚的情緒還在,還是那個28歲的年輕女孩,但是回到慢板樂章,那種質樸而美好的情緒刻畫,展現了年齡對音樂家的淬煉。


文字很虛幻?年齡對音樂家的淬煉?是啊,我寫下來自己讀了都看不太懂,但是年齡越長,越是對時間的力量敬畏,而這些複雜又難以言喻的情緒,都藏在鄭京和的「巴哈無伴奏小提琴」全本錄音。時間如何焠煉出音樂家的成熟與內斂,您聽了這張唱片就知道。而在乾淨又近乎完美的錄音當中,我知道大師寶刀未老,而且對錄音的潔癖沒變,「每一個音符都要完美啊!」我不敢想像製作唱片的過程中,錄音師經歷了什麼樣的光景,但是結果非常的好,這套CD絕對不能錯過,少收了,絕對是您收藏「巴哈無伴奏小提琴」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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