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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撰文/郭漢丞 |
2014/03/28發表，已被閱讀25,229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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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入唱片行，一如往常，人很少。有多少？就只有店員和來買唱片的我，雖然店面冷清，店員卻很忙，一直在整理唱片、貼標籤，看我進來才抬起頭看了一眼，知道我是熟客，點點頭，繼續忙。一般若忙中偷閒，我會來唱片行逛逛，看看有什麼新鮮貨，但今天不一樣，我知道要來買什麼唱片，那是阿巴多的「最後錄音」，唱片行整理得很好，一進門，我就看到想要的唱片，擺在最新發行醒目的地方。
不多想，拿下CD結帳。
「最近賣得最好的，就是這張唱片。」店員一邊結帳，一邊說著。
「是啊，剛剛過世，自然引起注意。」
2014年1月20日，義大利指揮大師阿巴多（Claudio Abbado）辭世，我動手處理新聞之時，來源卻是手機裡的臉書訊息，愛樂的朋友們早已經奔相走告，在這個網路社群發達的年代，寫新聞的人有時候會感概，究竟手中處理的是「新」聞，還是「舊」聞？阿巴多逝世，交響樂團紛紛致上哀悼之意，柏林愛樂尤其著力最深，而曾經和阿巴多有「同窗」之誼的巴倫波因，第一時間也在臉書（又是它，FB）上推崇這位老同學，悼念大師隕落。當然，唱片公司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雖然對大師隕落感到難過，可是手上推片工夫可不能省，老專輯一一翻出來，大合集可得計劃一下，就連熟悉的唱片行，整理整理，也擺出了阿巴多紀念專區。
老片子如果樂迷有興趣，一一把阿巴多收齊也不錯，有些藏在倉庫裡的舊貨，現在可都被翻了出來。可是我最關心的卻是DG在臉書（唉，又是它）上面發表的新片計劃，那是阿巴多過世之前一年最後的一批錄音：2013年琉森音樂節現場。原本，2013年琉森音樂節樂迷都猜測，阿巴多應該會搬出「馬勒第八號交響曲」，因為從2000年以來一系列琉森音樂節，已經快要湊齊另一套阿巴多馬勒交響曲全集，就差第八號「千人」這塊拼圖了，可是阿巴多卻沒有這麼做，而是搬出了莫札特「安魂曲」。看到這首「安魂曲」，心裡面已經閃著不安的念頭。難道阿巴多的身體狀況不好，打算為自己指揮最後一次「安魂曲」？
2013年3月在琉森音樂節的錄音，阿巴多與阿格麗希留下了這張「莫札特第25、20號鋼琴協奏曲」，現場錄音保留了鮮活的樣貌，唱片公司這次很大方，唱片內頁多了許多珍貴的照片。唱片封面是阿格麗希與阿巴多在舞台上握著手，如果從兩人表情與眼神望過去的方向，我猜大約是剛演奏完畢，準備謝幕之前，攝影師捕捉到兩人滿意的笑容。這是兩人暌違十年之後，終於再次同台演出。
「又一次圓滿的鋼琴協奏曲演出。」大概是這樣吧？
唱片背面則是一張歷史照片，1967年在錄音室留下的影像，我猜那是阿巴多與阿格麗希錄製「普羅高菲夫第三號鋼琴協奏曲、拉威爾鋼琴協奏曲」時，攝影師趁著錄音空擋，搶下這張照片。唉，1967年啊，算一算兩個人合作的時間，竟然近半個世紀過去了。這當中並不是每一年都有機會合作，年輕的時候活力比較充沛，唱片發行也正當商業熱潮，錄音比較密集，後來阿格麗希幾度抗癌，被迫離開音樂舞台，阿巴多也因為胃癌，不得不離開柏林愛樂，如日中天的指揮生涯一下子黯淡了下來。可是兩人對音樂的執著，都克服了身體上的病痛，重新站起來，但合作的機會畢竟少許多了。在2013年琉森音樂節之前，阿格麗希與阿巴多的合作，是2004年的「貝多芬第二、三號鋼琴協奏曲」，您看，這中間又隔了快十年，而人生又有幾個十年可以錯過呢？
聽阿格麗希，如果是浪漫樂派的曲目，想必很多人有所期待，像是李斯特、舒曼、柴可夫斯基，甚至比較晚近的蕭士塔高維奇、普羅高菲夫，爆發力十足的勁道，阿格麗希總是不會讓人失望。可是彈莫札特？像嗎？我還比較期待內田光子與克利夫蘭新的錄音計劃。不過，這是為了紀念阿巴多所收藏的唱片，也就來聽聽阿格麗希的莫札特。沒錯，力道不缺，可是顆粒感收斂了，音符更顯晶瑩剔透，亮晶晶的，雖然還沒有內田光子彈莫札特那麼輕盈的模樣，可是比印象中的阿格麗希要溫和多了。
因為是現場錄音，您可以聽見許多細微的聲響，錄音非常均衡，鋼琴的形體與細節豐富，您甚至可以把阿格麗希應用踏板的聲響聽得一清二楚，樂曲終了熱烈的掌聲，可以想見當時聽眾如癡如醉的瘋狂。莫札特第25號鋼琴協奏曲，並不是他特別出名的曲目，比較起第20號，那第25號份量真的不重。第20號鋼琴協奏曲寫作之時，莫札特剛經歷喪母之痛，身體不好的他，害怕自己可能隨母親而去，這時期的音樂總是帶有恐懼不安的氣氛，第20號與歌劇「唐喬萬尼」裡面相似的音樂動機，剛好和鬼魂來索命的音樂，不謀而合。阿巴多與阿格麗希在琉森音樂節選擇這第20號鋼琴協奏曲，難道也是「死神接近了」的訊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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