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遲到半世紀的首刻–阿格麗希「1965傳奇錄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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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撰文/郭漢丞，攝影/郭振榮 |
2016/06/06發表，已被閱讀24,988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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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唱片封面，卻是「黑膠首刻」，原來阿格麗希這張「1965年傳奇錄音」黑膠，樂迷竟然等了51年！是的，1965年阿格麗希就在倫敦Abbey Road錄音室留下了這份錄音，可是CD版等到1999年才首度發行，當年並沒有同步發行黑膠，直到2016年，EMI才第一次發行黑膠，也是全球首刻。
為什麼1965年錄了音卻沒發行？當中自有故事。1965年阿格麗希贏得第七屆蕭邦國際鋼琴大賽，成為炙手可熱的年輕女鋼琴家，各大唱片公司忙著捧上優渥合約，EMI拔得頭籌，趕快把阿格麗希請進錄音室，鋼琴家動作也快，三個工作天錄好音，可是錄完沒幾個星期，工程師還在忙著後續的處理，就說唱片不發了，沒別的原因，阿格麗希移情別戀，跟別家唱片公司簽約了。
可是為了阿格麗希，EMI可是搬出最高規格對待，製作人找Suvi Raj Grubb，他是李格（Walter Legge）的左右手，1964年李格離開EMI之後，Suvi Raj Grubb接續成為王牌製作人。在Suvi Raj Grubb手上經手過的大師包括羅斯托波維奇（Mstislav Rostropovich）、摩爾（Gerald Moore）與卡拉揚，而後來的巴倫波因更是他一手發掘捧紅國際樂壇大師，從這些輝煌經歷您就知道EMI多麼重視阿格麗希了。
唱片內頁記錄著Grubb對當年錄音的文字，Grubb說：「當阿格麗希走進錄音室的時後，馬上要了一杯咖啡，我拿給她，這小妮子一口飲盡，然後說還要續杯，我請她在錄音室入座，旁邊擺了一大壺咖啡，然後走進錄音控制室。剛開始她的手指在鋼琴上面隨意彈奏，好像在測試鋼琴的性能，然後她彈奏起了蕭邦波蘭舞曲Op.53（Polonaise Op.53），我在控制室的椅子上長嘆了一聲：『我的天啊！（'Jee-sus'）』，而音控師則叫了出：『哇噢！（Wow!）』。」
Grubb對阿格麗希演奏時的力度所震撼，他說：「強大的和弦聽起來極為龐大，但中間奔跑的音符卻相當乾淨。在樂曲中段（Trio）的華麗樂段，左手高難度的八度音如此均衡，而漸弱的表情也控制得宜。」Grubb說他偷偷跑到錄音室的玻璃窗邊，確定這清新洗鍊的鋼琴聲，真的是坐在錄音室裡面那個女生彈奏出來的。Grubb想起了克拉拉舒曼對布拉姆斯說過，關於「帕格尼尼主題變奏曲」的評語，克拉拉說這首曲子已經超過女性鋼琴家所能演奏的極限，可是在錄音時聽到的阿格麗希的演奏，Grubb認為大概沒有什麼曲目可以難得倒她了。
錄音告一段落，阿格麗希走到音控室，她知道自己的演奏已經讓Grubb等人感到震撼，接下來幾天的錄音過程，阿格麗希完成了蕭邦第三號鋼琴奏鳴曲、第三號詼諧曲、加上一些馬厝卡舞曲與夜曲。Grubb說第三號奏鳴曲的終樂章一氣呵成，錄音中間毫無瑕疵，阿格麗希告訴Grubb，她錄得很過癮，也很滿意錄音時的鋼琴，希望很快就可以再與Grubb合作灌錄唱片。
但是錄音完成幾個星期之後，Grubb接到通知，唱片無法發行，因為別家唱片公司取得「獨家」發片權，之後阿格麗希在DG「敵營」發行了一樣的蕭邦曲目唱片，Grubb聽過之後，他很欣慰在這兩份蕭邦曲目的錄音中，EMI的版本更好。
這些內容寫在1999年EMI發行的CD版當中，由Grubb親自撰寫的文字，身為製作人，面對當年一張不能出版的卓越錄音，好不容易可以重現天日，當然是敝帚自珍，直說EMI版比DG版還要棒，不過我們應當要相信Gruub其言也善，因為1999年12月，Grubb就蒙主寵召，幸好阿格麗希這張「1965年傳奇錄音」的CD版趕在他活著的時候能發行，我們才有機會驗證究竟EMI版錄得好？又或是DG更勝一籌？
這個問題當年CD發行的時候就有人討論過，我自己比較喜歡EMI的版本，鋼琴的聲響就像Grubb所形容，音像顆粒龐大雄渾，但阿格麗希指尖卻又靈巧乾淨，這種力度與色彩的變化，在馬厝卡舞曲聽來更為明顯。而遲到更久的黑膠首刻，錄音背景乾淨又通透，蕭邦第三號鋼琴奏鳴曲開頭由高而低的樂句，阿格麗希就展現了充滿自信的力度，在通透乾淨的錄音背景中，鋼琴的殘響襯托了音符的龐大感，左手和弦厚實的撲面而來，但右手的旋律則如銀鈴一般清晰地彈奏著，接上第二主題那浪漫至極的旋律，阿格麗希流暢地把展現力度與柔情似水之間的對比，用一條細緻綿長的絲線，緊緊扣住聆聽者的心扉。
黑膠版質很好，通透乾淨的錄音背景，讓我不禁懷疑，這是不是用1999年的數位版當母帶刻片？不然1965年的母帶保存至今，能有這麼乾淨的錄音效果？這件事我沒答案，因為唱片公司沒講，我只能用猜的。
遲到51年的黑膠首刻，這「1965年傳奇錄音」從不能發行，到CD重現天日，終於盼到了LP。我反覆地聽著這52分15秒的蕭邦，這是剛拿到蕭邦鋼琴大賽，傲視樂壇的年輕阿格麗希，浪漫的情緒洋溢在音符當中，在黑膠的流轉中，我回味著等待了半世紀的嘗鮮，這是「溫故」，也是「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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